经过一天的休息,初楠易发胀的脑袋总算恢复过来,入夜后,是第二次脑袋发胀的开始。
四轮峰雪顶,法明真人,初楠易,师徒二人再次坐而论道。
“楠易,昨夜所学可弄明白了?”
初楠易回忆一下,说道:“已明白九成。”
法明真人点点头,满意地说道:“那便可以了,昨日我只是让你对阵法有个初步概念,了解阵法。今日,再从面到点,予你阵法一道。”
初楠易拱手施礼,道:“徒儿洗耳恭听。”
法明真人抬起头,一挥衣袖雪顶满天风雪不见,露出乌云外湛湛夜空,他道:“阵法,有大有小,但非以大小区分,阵法共有三种,分为杀阵、辅阵、困阵。阵法品级的划分对应修士的修行境界,共分十二级。当今存世最高阵法,是各大顶级修仙圣地的守门大阵,品级划分为十二级,非在世真仙不能破。阵法一道,玄妙莫测,若你日后遇见阵道修士,定要以礼相待,即使是修为不如你,也要抱有尊重,因为阵法发挥出来的威力,与修士自身修为关系并不大,阵法所使用的力量是引动天地之力,所以往往一个化液境的阵道修士,有能力困住,甚至杀死一名灵宫境的修士,说到这里,为师再多说几句,修士的修行境界,每个大阶如同天堑,绝无越阶战斗一说,除了两种修士,其中一个,就是阵道修士,另一个,便是纯剑道修士,遇见这两类修士,你务要多加小心。”
初楠易听得明白,连连点头,心中道:“果然,上一世小说中,动不动就越阶杀人都是骗人的。”
法明真人对他这个徒儿还是很放心的,虽然人有时候爱发呆,但绝不是什么愚辈。
一个小小插曲过后,法明真人继续传道授业。
“任何一个阵法都离不开三种最基本的需求,其一是阵法材料,这好比阵法的躯体,其二是阵纹,这好比阵法的经脉,其三,是催动阵法运转的能量。”
“你已明白阵法本质是修士对天地灵力的运用,那么对于阵法建材和阵纹刻画,你应该很好理解。按照天地运转之道,合理摆放不同属性的建材,沟通天地之力,在各个阵法建材中刻画阵纹,以便灵力运行沟通不同属性的阵材激发灵力特性。当一套阵法摆放完毕并能成功激活后,可以说这套阵法你已经学会了。”
“怎么样,听上去简单不?”法明真人笑道。
“原理听上去确实不难,但是实践,必然会经历无数次挫败。”对于挫败,初楠易并不在意,他深知失败乃成功之母。
法明真人点头道:“你说的不错,不过我相信,既然你敢修习《紫微尘星混元录》,悟性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。”
初楠易礼貌一笑,不置可否。
法明真人继续道:“阵法,最难的部分是阵纹的刻画,即便是最基础的五行阵法,也有无数变化,所以你一定要体悟天地规则,明白五行运转的真谛,才能完全发挥出阵法的真正功效。”
“近几日,你入夜修行,白天多看阵法相关的书籍,扩充知识储备,阵法之道,是修士的重中之重,日后修行,无论是炼器也好,还是炼制丹药,都离不开它。”
初楠易点头称是,法明真人起身,不再多做打扰,让初楠易安心修行。
入夜听道,修行,白天扩充知识储备,演练阵法,体悟五行之道,这样平淡如水的日子,一过就是一年。
一年时间,初楠易完全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,可能这就是山中无甲子,世上已千年的真实写照。
一年间,在师尊法明真人悉心教导下,初楠易阵法初窥门道。可以利用有限的几种阵法材料,刻画阵纹,摆出阵道中最简单的几种阵法。
初级聚灵阵,用以日常修行,加速灵力吸收速度。
初级迷雾阵,灵气化雾,掩盖物品的本来面目。
初级火灵阵,小型阵法,用来炼制丹药或炼器。
阵法之道,其实大同小异,只要能正确刻画出灵力运行的阵纹,按照规则摆放好阵材,阵法生效的成功几率很高。
而这一年,初楠易依然是化液一层,丹田内尘星灵力少的可怜,只有孤零零的一滴,黄豆大小。
炼魂秘术,未有寸进。
细细算来,初楠易已修道十八载,在世俗凡人身上,应该是最好的时光。
此日,初楠易正在草屋中读书,洛菱秋在屋外小院子里晾制烟草,跟着初楠易这么久,他那点东西洛菱秋早就学会了。
院外,小孩模样的法明真人突然过来,对屋内的初楠易叫道:“徒儿,出来一下。”
屋内初楠易和院外洛菱秋都挺奇怪,平日里,白天很少见到法明真人,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?
初楠易整理衣襟,迈步出房来到法明真人面前,躬身施礼。
“弟子初楠易拜见师尊。”
法明真人此刻的表情有点魂游天外,好像有些犹豫。
师尊这副模样,初楠易可是头一次见,心里顿觉新鲜。
好一会儿,法明真人才奶声奶气的说道:“明日,你代表我紫阳一脉,下山一趟。”
初楠易一愣,下意识领命道:“弟子领命,只是,不知弟子下山为何。”
法明真人小脸苦恼道:“收徒大典。”
初楠易和后面悄悄晾制烟草的洛菱秋都怔在原地,很快初楠易反应过来,是了,青阳法相宗每十八年开山门收天下有缘人入宗,是为——收徒大典。
翌日,初楠易整个人都是懵的。
平日初楠易很少下山,今天一大早,师尊法明真人就把他丢给一位同门师兄,然后跟随这位同门师兄,离开内门,离开外门,最后甚至离开了青阳法相宗。
徐州百隆城,是俞国三百多座城池中排名靠前的有名大城,城内子民千万,占地百万顷,也不知是得益于城名百隆,还是当今圣上治理有方,几乎百隆城年年风调雨顺,所以城内之繁华堪比一国之都。
百隆城八角客栈,今日来了一群少侠,他们穿着统一服饰,皆为山水墨画道服,一行五人,三男两女,人人气度不凡。
小二早就带着一副笑脸上前,道:“几位客官,您是打尖还是住店?”
为首的是名男子,年岁看上去不过二十六七,却给人感觉颇为老成,样貌英俊非常,他脸上带着与人亲近的笑容,即使是对待一个店小二也十分有礼数,说道:“我们几人打算在此住几晚。不知可还有五套房间?”
小二连连点头说道:“有的,有的,几位贵客请随我上三楼。”
几人跟随店小二穿过一楼酒桌,沿着木质楼梯一路向上,一楼喧闹,二楼较为安静,三楼则全是客房,没有酒桌摆宴。
小二带着五人依次进入五间客房,五人对自己的住所都很满意,皆是临街,南北通透,采光极佳。
很快给掌柜的交钱定下五间客房,五人在一楼顺便找到一处较为安静的酒桌,点了几分佳肴美酒。
酒楼一层,摆有讲台,上面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说书人,一般他都是在晌午时分上台说书,而今时辰刚好。
忙碌一天的人们纷纷放下手中伙计,没钱的聚在客栈门外,有钱的进酒馆内喝酒吃茶,他们都是为了听酒馆说书人讲故事。
这个时期,人们对于这种消遣已然十分满足。
“沈老头!今天你要讲什么故事啊?!”台下有酒馆常客,和说书人也很熟了,张口不禁问道。
说书人此刻正在台上整理衣襟,一旁有徒弟为其倒好茶水放在讲桌上,老人品口茶润润喉咙,说道:“今日,老朽就为各位听客,讲讲十二年前刘家村的一桩怪事,八百年狐妖的故事。”
台下顿时安静下来,所有人细细静听。
说书人张口道:“老朽年轻时,喜欢周游四方,撰写民间故事,十二年前,在路过青州城刘家村的时候,听闻村内七个孩子,一夜之间全部失踪,村民很快就将此事告到县太爷那里,希望县太爷帮忙寻找。”
“县太爷没做他想,派两名捕快随村民回到刘家村,两名捕快在当地小有名气,他们对丢失孩子的七户人家进行详细调查,结果毫无所获,又分别对七个孩子的父母进行盘问,发现孩子都是在同一天早上吃早饭前发现不见得。两名捕快又对孩子的房间进行调查,最后在七名孩子床下,发现各有一具穿着孩子衣物的狐狸崽子尸体,这一下可把孩子父母和村民吓个够呛,纷纷说是有妖狐作祟。两名捕快那会信这种事,但接下来刘家村里发生的事,让两名捕快不得不多想。”
“在发现狐狸崽子尸体的当天夜里,有村民听见门外有孩子的哭声,但因为孩子丢失事情的发生,村民们早把自家孩子都安排在自己房间入睡,如今孩子就在自己身边,门外哭的孩子又是谁呢?”
说书人讲到此处,再次泯口茶,润润喉,下面有急性子的江湖客也被说书人的故事吸引,张口说道:“老头!别卖关子,快说究竟是咋回事?!”
说书人看着问话客官微微一笑,继续说道:“有村民好奇,告诉娘子看好孩子,自己就出门去找那声音,但找了半天,什么都没有,那声音似乎是移动的,往往你在东边听到,走到东边时,那声音又在西边出现。村民们知道这事诡异,不敢再好奇,回屋锁门,只盼夜晚早点过去。”
“第二日,村民们把夜晚听到门外有小孩哭的事和两名捕快说了,但两名捕快现在没心思听这件事,因为丢失孩子的七户人家,现在正抱着穿着孩子衣物的狐狸崽子尸体,当做自己的孩子供养在家里,这种事情太诡异了,不管被人怎么说,这七户人家就说这狐狸崽子尸体是自己的孩子,还说是活的,不是尸体。”
“两名捕快感觉心累,又联想村民所说夜晚之事,决定当夜二人定要探个究竟。于是当天夜里,两人在一户人家院里静坐,到了午夜时分,果然听见院子中有孩子哭叫,那声音凄厉无比,听得两名捕快全身汗毛倒竖,但职责在身,两名捕快还是寻声而去,等到他们距离哭声十分近的时候,声音突然不见,然后在另一个方向出现,但即便如此,身为习武之人的两名捕快,还是借着月光,看见一道白光自暗处一闪而过,两人眼力非凡,一眼便看出那竟然是一只两米多长的巨大白毛狐狸!”
“当下两名捕快断定,真的是狐妖作祟!习武之人一身阳刚之气,两名捕快并不怕这畜生,拔出钢刀,两人分别从两个方向缓缓前进,打算包围声音传来处。很快,距离声音已经非常近了,两人不再迟疑,眼中凶芒一闪,提刀砍向柴堆后面,月光下,一道白影从四散的柴堆后跳了出来,龇牙咧嘴,目露凶光的盯着两名捕快,果然是一只巨大的白毛狐狸。”
“两名捕快对视一眼,再度欺身而上,手中钢刀寒光阵阵,那狐狸精只得左右闪躲,两人武艺之高竟让这只狐狸精毫无办法。最后,这只成了精的大狐狸没办法,只能转身逃跑,两名捕快想追,但又发现村子中其他人家大院里也有孩子凄厉的叫声,对视一眼,两名捕快立刻明白,这种白毛大狐狸,不止一只,听声音,怕有双手之数。两人无奈,只得奔忙一夜,护佑一方。”
故事讲到这里暂时告一段落,说书人一拍醒木,说道:“预知后事如何,还听下回分解!”台下众人意犹未尽,有江湖客与同行友人说道:“这种成精的动物,我还没碰见过呢,若是遇见,定要抓过来当宠物。”他的友人鄙夷道:“就你那三脚猫功夫,见到成精的妖怪,肯定是做口粮的份,还想抓妖怪当宠物,天真。”
酒馆一楼,议论声纷纷,说书人的故事成为食客们茶余饭后很好的谈资。
午时一过,人们又纷纷为自己的生活忙碌起来,时值盛夏,天黑的很晚,自然一些热闹也会延续到很晚,百隆城内,四条大街皆是车水马龙,人来人往,西大街是底层居民们生活的地方,因此很多小商贩们喜欢聚集在这里,不断叫卖自己的货物;东大街是达官显贵的住处,因此街道格外干净整洁,马车不断;南北大道直通城南北门,为的是行军时提高行军效率。俞国君主是一位很年轻的皇帝,他在从父皇那里接过大权后,便彰显出勃勃野心。
清除国家旧系党派,安固朝政,同时发布皇榜,希望流浪在野的游侠们归顺朝廷,行大侠之举,报国为民,开疆扩土。
时间过得很快,在这份不属于宗门的喧闹声中,夕阳西下,初楠易躺在客房木床,默默看着天花板,思绪不禁间飘回到过去,完全不同的生活节奏,完全不同的自己。
嘴角勾起一丝微笑,起身走到窗前,侧坐在窗框上,初楠易向外眺望,街道上人们来来往往,有讨价还价的,有喝酒吃茶的,有买卖稀奇古怪手艺品的,那边的少年侠客,这边的闺房大小姐,落花可有意?流水可有情?这夕日夏城的百般风光,可算得上盛世?
初楠易不知,他不是一个君主,他只是一个普通人,一个目光只能局限于自己身上的普通人。他只能考虑几人的事,无法为更多人做思考,这注定他做不了一位人君。
也许,对待任何人,任何生命,我的目光都应该是平等的,无论是拥有悠久生命的修士,还是一夏之声的蝉虫,在他们身上,都有我所能学习的东西,我要拥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。
初楠易这般想着,呆呆静看下方夕日夏城,心中没有来由的感觉一阵心安。偶尔这般,也不错呢。
“只是已经过去十多年了,楚国初家,不知什么样了。”忽然间,坐在窗框上的初楠易心中想道。